【胤煜】待踏马蹄清月夜（上）
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，这是一篇生贺……然后因为种种原因，反正到现在还没写完。
但还是先把上篇放出来吧。赶着出门没有检查，错别字BUG什么的都勿怪，有空再改。
是我流历史向，别太考究。
哦对，预警一下，稍微有点从嘉x娥皇的戏份，注意避雷！
以上。
00
从嘉吾友启
见字如面四字再能唬人也已唬了为兄近一年 从嘉该现身一见了
七月将至 吾友生辰临近 为兄已备薄礼一份 只待乞巧节当日携往江宁 盼亲手交与从嘉
贵国七夕夜宴排场甚大 为兄不愿从嘉为难 初六先到江宁 初八返程 期间从嘉何时得空为兄只在桃叶渡溪语楼天字一号房等你
或有真不得空时 吾只当出来散心 从嘉不可自责 只切记遣一小侍来取贺礼 也不枉为兄跑这一趟
我意已决 从嘉不必回信劝诫 须知笔墨再好 不及当面无言
佳期将至 吾友尽知为兄挂念 当不负所思 如期赴约
兄赵元朗翘首以盼
01
七夕前夜，唐国宫内是很热闹的。自然不比七夕【1】国宴，但六皇子深得帝后宠爱，每年七月初六为他提前举办的寿宴从来歌舞升平别有趣味。
自然也有脸色不霁的——看王座之下左侧次席大皇子李弘冀嘴角边的冷笑便知。
从嘉今日高兴，再者他大哥也不是头回对他显露不屑之意了，他看得开。这两年身边多了个精通音律温柔体贴的周娥皇【2】，凭着相同的兴趣爱好，又经一年朝夕相处，如今他们感情好得很。今年的寿宴皇后安排了周娥皇料理，宴上无一不是李从嘉喜欢的，六皇子自该比往年更开怀。
李从善端着酒杯敬他：“嫂嫂琴艺无双，哥哥有福了。祝哥哥嫂嫂百年偕老，永结琴瑟之好。”原来周娥皇刚抚完一曲玉楼春。
李从嘉满心欢喜，连带着对已回到自己身边的爱妻也满目柔情。周娥皇轻声道了句“十二皇子过奖。”一口吴侬软语叫人心醉。
从嘉饮尽杯中酒，正待谢过皇弟，又听李从善道：“曲是好曲，冯先生的词自然也是好词，只是这悲冬伤春的，终究不合意境。不如哥哥填词一首，也好添些雅兴。”
此言一出，席间有了细语，甚至王座上李璟和钟后都面露期待之色。
李从嘉夸张地叹气，佯作伤心：“我当弟弟真心贺我，谁料是设了套等着看我出丑？前有老师【3】佳作对比，我乘兴填出来的词只会显得不堪入耳罢。”
李从善笑吟吟地：“若李从嘉说他所填之词不堪入耳，我看旁人也不用写诗填词了！”语落，满座开怀。
李从嘉受了捧，面上但笑不语，心里却已斟酌着字词欲叫众人惊艳一番。六皇子心性简单，偏爱被人捧着。
王座上李璟见他六皇儿气定神闲，想来大概胸有成竹，便也开口：“我儿莫再推脱，在座都是自家人，说砸了又能如何？”
六皇子心里嘀咕——说砸了我那好大哥不得笑话死我。嘴上却乖巧：“是，那儿臣就献丑了。”话毕旁边周娥皇柔声问了一句可用琴瑟和音，李从嘉点头。
于是琴声起，李从嘉缓声吟唱：“晚妆初了明肌雪，春殿嫔娥鱼贯列。笙箫吹断水云开，重按霓裳歌遍彻。 临风谁更飘香屑，醉拍阑干情味切……”念到此处却停了下来。
在座诸位听了上阕便已备好喝彩声，自来愁苦之词易佳而欢愉之词难工，六皇子这头几句已见才情。下阙两句一出更引人入胜，让人期待最后两句点睛之笔。
然，六皇子顿了一下。众人一时难做反应。周娥皇更有些担忧，惶惶跟着停了琴。
李弘冀的一声嗤笑倒让从嘉迅速回了神，朝周娥皇递去一个眼神，皇妃福临心至转了个音续上前调。六皇子终于吟出最后两句：“归时休放烛花红，待踏马蹄清夜月。”
满座寂静，而后喝彩声不绝。
有叹六皇子夫妇默契天成的，有夸六皇妃琴艺高超的，当然更多人，为一句待踏马蹄清月夜欢呼不已。
02
宴席总有散的时候，明日国宴排场更大，因而今夜不宜太晚。亥时刚过，帝后先起驾，皇太弟并大皇子将留夜的皇亲们安排妥当，众人各自回殿。
繁星伴弯月，夜色宜人。周娥皇陪自家夫君缓步，暗暗观察着身边人。
李从嘉始终带着笑，是那种欢愉的、充满期待的笑。归时休放烛花红……他想出门？他在期待出门……
人都道周司徒长女秀丽端庄温雅贤良，其实她宁可少几分贤良虚名，总好过如今明知夫君深夜有约却不敢相问。
是了，她知道李从嘉今夜大抵要出门。
几日前的午后她编了新舞邀夫君共赏，席间六皇子身边的内侍递了书信一封。众所周知安定郡公醉心音律歌舞，但凡有新舞可赏，旁的事都要靠边的。可周娥皇瞥了一眼信封，便知今日她的夫君不能专心赏舞了。
那信封很特别，一年来她只见过三两次，也曾好奇问过，李从嘉轻笑着说是个知己，俨然一副不愿多聊的态度。于是任她心里疑问万千，面上是乖顺缄默的。
那日从嘉见了信封，先颦眉，而后无奈叹气，最终是愉悦的。那种愉悦是独特的，是旁人所不能给的。并非周娥皇妄自菲薄，她当然知道从嘉是喜欢她的，但仍不一样。大概就像，精心培养的牡丹固然值得深爱，但山间偶见的绣球花，才是李从嘉珍藏在心不愿公之于人的独一无二的存在。
“娥皇？”
李从嘉略带疑惑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，原来已到寝宫。她笑，七分温雅三分娇羞。
从嘉也跟着笑：“怎么突然出神？这几日辛苦你了，又要协助母后料理国宴之事，又要分心为我办这个寿宴。也只有你，将这些都料理得如此妥当。从善说的不错，得妻如此，是我有福了。”
“说这些做什么，本就是为人妻该做的。”她笑意更深，确是一副贤妻模样，“夫君说、待踏马蹄清月夜？”终于还是顺势问了出来。
李从嘉也不对她隐瞒：“嗯，有位远朋，为我贺寿而来。明日国宴，大约午后便不得空了，趁今夜天晴，先去见他。”
远朋……周娥皇仍很好奇，那位知己的身份。可也只能将这份好奇闷在心里。“有朋自远方来，该去见的。只是深夜出宫，夫君需小心些。”
妻子向来善解人意，李从嘉更觉欣喜。伸手刮了一下娇妻的鼻子，调笑：“美人安心等我回来。我去见的这个人，他是个潇洒英豪，并非红颜粉黛，不必乱想。”
他说得真诚，由不得周娥皇不信。她的夫君，宁可不说，也不愿扯谎。故说了，便可信。周娥皇仍疑惑，是怎样的英豪，来自哪处远方，竟让骄傲矜持的李从嘉急匆匆连夜去见。但她到底松了口气。既不是红颜，怎样的知己都好，为人妻，只要夫君高兴就好。
于是她任红晕攀上双颊，颔首浅笑：“烛花太红，夫君只能披着月华回来了，路上一定仔细些。”
李从嘉却说，或许小酌尽欢踏月归来，或许把酒言欢明日方回。
周娥皇顿了一下，再笑：“若明日方归，明早有人来请我只说夫君酒醉未醒便是。”到底是怎样的知己……
03
桃叶渡最有名的客栈临水而建，几间天字房皆有窗户直面青溪。碰上云淡风轻的夜晚，月光洒上溪面，水波轻泛，便是文人墨客最爱的清雅景致了。客栈名也雅致，叫溪语楼。
今晚正好云淡风轻。赵九重提着酒壶倚在窗边，脸上亦是云淡风轻。
一月前他预订下天字一号房，昨夜一进门见了这扇窗，心里多了几分期盼。听店家说隔壁二号房也有这样的景致，便又将隔壁订下。
他当然知道，他的那位小友，唐国最风雅的六皇子，如今出个宫有多不易，何况留宿。但万一呢。他想，万一从嘉见了这样好的美景，愿留下来住一晚也说不准。他的小友骨子里烂漫又洒脱，真遇上得他欢心的自会抛开世俗与规矩。
可惜……等了一日，等到此时夜半将近，也不见他小友的影子。其实刚到酉时他便已灰心。唐宫里的初六家宴初七国宴从嘉都与他说过，白天里从嘉未出宫，寿宴一开始六皇子几乎就要忙到第二晚国宴结束了。
不失望是假的。堂堂大周定国军节度使赵九重，姿态何时如此低过？千里迢迢过来贺寿也不过只为看那人一眼，面上却还假作体贴地让他小友不必特意赶来相会，说出去真是感动了旁人憋屈了自己罢。
其实赵九重本不必憋屈。他在这段关系里牢牢掌握着主导地位，从嘉向来听他的。若他早早言明此来必见一面，从嘉定会想尽办法出来见他。只是他不愿意。国事上虽说各为其主怎么筹谋都不为过，但到底有了“君子之交”这样的关系，赵九重对着唐国大军越是杀伐果断，转过头就越想对从嘉好点。国事上他跟大周给从嘉添堵了，相处时他姿态低些，他的小友便会念着他们约好的“好友相聚不提国事”，在往来通信中仍情真意切，洒脱纯良。
赵九重豪饮一口，无奈感叹：“只怪那日漫天桃花灼灼迷人眼，惹来这么一份……”
“惹来这么一份麻烦？”
身后传来一句吴侬软语。赵九重回头，但见店小二掩门而去，留下他的小友提着两坛酒在门边噙着笑看他。那双奇异的眼眸仍如初见模样，盛满星光，熠熠生辉。
TBC……
【0】此首《玉楼春》只说是李煜早期作品，却未查证到具体年限。故此处私设作于显德三年（公元956年）七月初六。算本篇故事的楔子。因此为了贴合本篇故事，笔者对这首词会有自己的解读。另，私设古人写信也不尽是书面语。他俩私下往来的信件该多点人情味，才真正不负“见字如面”四个字。
【1】私设南唐国内自李昇起七夕夜宴就是传统。从嘉十五岁束发后李璟为哄钟后开心，每年都为从嘉举办寿宴，但从嘉仅为皇子，寿宴不宜宴请群臣，只是家宴，也不可有违祖制冲了国宴，因此寿宴设在七月初六，南唐王公贵族皆获邀到场。
【2】坊间关于大小周后姓名的说法太多了，笔者查不到具体史书佐证。翻到一段“陆游《南唐书昭惠后传》：后主昭惠国后周氏，小名娥皇……）”，故本篇沿用常言，大周后周娥皇，小周后周女英。
【3】百科上说冯延巳在公元956年任宰相，然后947年曾任太子太傅（虽然那个时候从嘉不是太子），加之从嘉喜词作，想来该是很敬重冯的，故笔者习惯私设冯为从嘉的老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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